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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左傳全譯·卷五僖公上

閔氏

僖公【元年~三十三年】(公元前659-前627年)

僖公元年(前659年,秦穆公元年)

【經】

元年春王正月。齊師、宋師、曹伯次于聶北,救邢。夏六月,邢遷于夷儀。齊師、宋師、曹師城邢。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楚人伐鄭。八月,公會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人于檉(chēng)。九月,公敗邾師于偃。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于酈。獲莒拏(ná)。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喪至自齊。

【傳】

元年春,不稱即位,公出故也。公出復入,不書,諱之也。諱國惡,禮也。

    譯文:元年春季,《春秋》沒有記載即位,這是由于僖公出奔在外的緣故。僖公出奔而又回到國內,《春秋》不加記載,這是由于避諱。不記國家的壞事,這是合于禮的。

諸侯救邢。邢人潰,出奔師。師遂逐狄人,具邢器用而遷之,師無私焉。

    譯文:齊桓公、宋桓公、曹昭公率領軍隊駐扎在聶北,諸侯聯軍救援邢國。邢軍已經潰散,逃到諸侯的軍隊里。軍隊便趕走了狄人,裝載了邢國的器物財貨而讓邢軍搬走,各國軍隊沒有私自占有。

夏,邢遷夷儀,諸侯城之,救患也。凡侯伯救患分災討罪,禮也。

    譯文:夏季,邢國把都城遷到夷儀,諸侯替它筑城,為的是救援患難。凡是諸侯領袖,救援患難、分擔災害、討伐罪人,都是合于禮的。

秋,楚人伐鄭,鄭即齊故也。盟于犖,謀救鄭也。

秋季,楚國人進攻鄭國,這是由于鄭國親近齊國的緣故。魯僖公和齊桓公、宋桓公、鄭文公、邾子在犖地結盟,策劃救援鄭國。

九月,公敗邾師于偃,虛丘之戍將歸者也。

    譯文:九月,僖公在偃地打敗了邾國的軍隊,這支隊伍是戍守在虛丘將要回國的軍隊。

冬,莒人來求賂。公子友敗諸酈,獲莒子之弟拏。非卿也,嘉獲之也。公賜季友汶陽之田及費。

    譯文:冬季,莒國人來求取財貨,公子友在酈地打敗了他們,俘虜了莒子的弟弟挐。挐并不是卿,《春秋》這樣記載,是為了稱贊公子友俘獲的功勞。僖公把汶陽的田地和費地賜給季友。

夫人氏之喪至自齊。君子以齊人殺哀姜也為已甚矣,女子,従人者也。

    譯文:魯莊公夫人姜氏的尸體從齊國運來。君子認為齊國人殺死哀姜是太過分了,婦女,本來應該聽從丈夫的。

僖公二年(前658年)

【經】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虞師、晉師滅下陽。秋九月,齊侯、宋公、江人、黃人盟于貫。冬十月,不雨。楚人侵鄭。

【傳】

二年春,諸侯城楚丘而封衛焉。不書所會,后也。

    譯文:二年春季,諸侯在楚丘筑城,而將由周天子封給衛國。《春秋》沒有記載諸侯會見,是由于僖公到會晚了。

晉荀息請以屈產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寶也。”對曰:“若得道于虞,猶外府也。”公曰:“宮之奇存焉。”對曰:“宮之奇之為人也,懦而不能強諫,且少長于君,君暱之,雖諫,將不聽。”乃使荀息假道于虞,曰:“冀為不道,入自顛軨(líng,車前圍欄),伐鄍(míng,虞地)三門。冀之既病。則亦唯君故。今虢為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請假道以請罪于虢。”虞公許之,且請先伐虢。宮之奇諫,不聽,遂起師。夏,晉里克、荀息帥師會虞師伐虢,滅下陽。先書虞,賄故也。

    譯文:晉國的荀息請求用屈地出產的馬和垂棘出產的璧玉向虞國借路來進攻虢國。晉獻公說:“這是我的寶物啊!”荀息回答說:“如果向虞國借到了路,東西放在虞國,就像放在宮外的庫房里一樣。”晉獻公說:“宮之奇還在那里。”荀息回答說:“宮之奇的為人,懦弱而不能堅決進諫,而且從小就和虞君在宮里一起長大,虞君對他親昵,雖然進諫,虞君不會聽從的。”于是晉獻公就派荀息到虞國去借路,說:“冀國無道,從顛軨入侵,圍攻虞國鄍邑的三面城門。敝國伐冀而使冀國受到損失,也是為了君王的緣故。現在虢國無道,在客舍里筑起堡壘,來攻打敝國的南部邊境。謹大膽地請求貴國借路,以便到虢國去問罪。”虞公答應了,而且自己請求先去進攻虢國。宮之奇勸阻,虞公不聽,就帶兵進攻虢國。夏季,晉國的里克、荀息領兵會合虞軍,進攻虢國,滅亡了下陽。《春秋》把虞國寫在前面,因為虞國接受了賄賂。

秋,盟于貫,服江、黃也。

    譯文:秋季,齊桓公、宋桓公、江、黃兩地的頭目在貫地結盟,這是為了江、黃兩國歸服于齊。

齊寺人貂始漏師于多魚。

    譯文:齊國的寺人貂開始在多魚地方泄漏了軍事機密。

虢公敗戎于桑田。晉卜偃曰:“虢必亡矣。亡下陽不懼,而又有功,是天奪之鑒,而益其疾也。必易晉而不撫其民矣,不可以五稔。”

    譯文:虢公在桑田打敗了戎人。晉國的卜偃說:“虢國必將被滅亡。被滅掉了下陽不知戒懼,反而又建立了武功,這是上天奪去了虢國的鏡子,而加重它的作惡啊!虢國必定輕視晉國又不愛撫百姓,過不了五年,必然滅亡。”

冬,楚人伐鄭,斗章囚鄭聃伯。

    譯文:冬季,楚國人進攻鄭國,鬬章囚禁了鄭國的聃伯。

僖公三年(前657年)

【經】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徐人取舒。六月雨。秋,齊侯、宋公、江人、黃人會于陽谷。冬,公子友如齊涖盟。楚人伐鄭。

【傳】

三年春,不雨。夏六月,雨。自十月不雨至于五月,不曰旱,不為災也。

    譯文:三年春季,不下雨,到六月才下雨。從去年十月不下雨一直到五月,《春秋》沒有記載說旱,因為沒有造成災害。

秋,會于陽谷,謀伐楚也。

     譯文:秋季,齊桓公、宋桓公、江人、黃人在陽穀會見,這是由于預謀進攻楚國。

齊侯為陽谷之會,來尋盟。冬,公子友如齊涖盟。

    譯文:齊桓公為了陽穀的盟會而來重溫舊好。冬季,公子友到齊國參加盟會。

楚人伐鄭,鄭伯欲成。孔叔不可,曰:“齊方勤我,棄德不祥。”

    譯文:楚軍進攻鄭國,鄭文公想求和。孔叔不同意,說:“齊國正為我國忙著,丟棄他們的恩德而向楚國講和,不會有好結果。”

齊侯與蔡姬乘舟于囿,蕩公。公懼,變色。禁之,不可。公怒,歸之,未絕之也。蔡人嫁之。

    譯文:齊桓公和蔡姬在園子里坐船游覽,蔡姬故意搖動游船,使齊桓公搖來晃去。齊桓公害怕,臉色都變了,叫她別搖,蔡姬不聽。齊桓公很生氣,把她送回蔡國,但并不是斷絕婚姻關系。蔡國人卻把蔡姬改嫁了。

僖公四年(前656年)

【經】

四年春王正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夏,許男新臣卒。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齊人執陳轅濤涂。秋,及江人、黃人伐陳。八月,公至自伐楚。葬許穆公。冬十有二月,公孫茲帥師會齊人、宋人、衛人、鄭人、許人、曹人侵陳。

【傳】

四年春,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賜我先君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對曰:“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君其問諸水濱。”師進,次于陘。

    譯文:四年春季,齊桓公率領魯僖公、宋桓公、陳宣公、衛文公、鄭文公、許穆公、曹昭公各諸侯的聯軍入侵蔡國。蔡軍潰敗,齊桓公就接著進攻楚國。楚成王派遣使者來到軍中,說:“君王住在北方,我住在南方,即使是牛馬發情狂奔彼此也不會相關。沒有想到君王竟不顧路遠來到我國的土地上,這是什么緣故?”管仲回答說:“以前召康公命令我們的先君太公說:‘五侯九伯,你都可以征伐他們,以便輔助王室。’賜給我們的先君征伐的范圍,東邊到大海,西邊到黃河,南邊到穆陵,北邊到無棣。你不進貢王室的包茅,使天子的祭祀缺乏應有的物資,不能漉酒請神,我為此而來問罪。昭王南征到楚國而沒有回去,我為此而來責問。”使者回答說:“貢品沒有送來,這確是我君的罪過,今后豈敢不供給?至于昭王沒有回去,君王還是問水邊上的人吧!”諸侯的軍隊前進,駐扎在陘地。

夏,楚子使屈完如師。師退,次于召陵。

    譯文:夏季,楚成王派遣屈完帶兵到諸侯軍駐地。諸侯軍隊撤退,駐扎在召陵。

齊侯陳諸侯之師,與屈完乘而觀之。齊侯曰:“豈不谷是為?先君之好是繼。與不谷同好,如何?”對曰:“君惠徼(jiǎo,求)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齊侯曰:“以此眾戰,誰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對曰:“君若以德綏諸侯,誰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國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雖眾,無所用之。”

    譯文:齊桓公把所率領的軍隊列成戰陣,和屈完坐一輛戰車檢閱隊伍。齊桓公說:“我們出兵,難道是為了我一個人嗎?為的是繼續先君建立的友好關系。我們兩國共同友好怎么樣?”屈完回答說:“君王惠臨敝國求福,承蒙君王安撫我君,這正是我君的愿望!”齊桓公說:“用這樣的軍隊來作戰,誰能夠抵御他們?用這樣的軍隊來攻城,哪個城不被攻破?”屈完回答說:“君王如果用德行安撫諸侯,誰敢不服?君王如果用武力,楚國有方城山作為城墻,漢水作為護城河,君王的軍隊即使很多,也沒有什么用處。”

屈完及諸侯盟。

    譯文:屈完與各諸侯訂立了盟約。

陳轅濤涂謂鄭申侯曰:“師出于陳、鄭之間,國必甚病。若出于東方,觀兵于東夷,循海而歸,其可也。”申侯曰:“善。”濤涂以告,齊侯許之。申侯見,曰:“師老矣,若出于東方而遇敵,懼不可用也。若出于陳、鄭之間,共其資糧悱屨,其可也。”齊侯說,與之虎牢。執轅濤涂。

    譯文:陳國的轅濤涂對鄭國的申侯說:“軍隊取道陳國和鄭國之間,兩國供應必然發生困難。如果向東走,向東夷炫耀武力,沿著海道回國,這就很好了。”申侯說:“好。”轅濤涂就把這個意見告訴齊桓公,齊桓公同意了。申侯進見齊桓公說:“軍隊在外頭久了,如果往東走而遇到敵人,恐怕是不能打硬仗了。如果取道陳國和鄭國之間,由兩國供給軍隊的糧食、軍鞋,這就可以了。”齊桓公很高興,將虎牢賞給他,而把轅濤涂抓了起來。

秋,伐陳,討不忠也。

    譯文:秋季,齊國和江國、黃國進攻陳國,這是為了討伐陳國對齊國的不忠。

許穆公卒于師,葬之以侯,禮也。凡諸侯薨于朝會,加一等;死王事,加二等。于是有以袞斂。

    譯文:許穆公死在軍中,用安葬侯的制度安葬他,這是合于禮的。凡是諸侯在朝會時死去,葬禮加一等;為天子作戰而死的,加二等。在這種情況下才可以用天子的禮服入殮。

冬,叔孫戴伯帥師,會諸侯之師侵陳。陳成,歸轅濤涂。

    譯文:冬季,叔孫戴伯帶兵會合諸侯的軍隊侵犯陳國。陳國求和,便把轅濤涂放回去了。

初,晉獻公欲以驪姬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従筮。”卜人曰:“筮短龜長,不如従長。且其繇(zhòu,古同“籀”,占卜的文辭)曰:‘專之渝,攘公之羭(yú)。一薰一蕕(yóu),十年尚猶有臭。’必不可。”弗聽,立之。生奚齊,其娣生卓子。

   譯文:當初,晉獻公想立驪姬做夫人,用龜來占卜,不吉利;用草占卜,吉利。獻公說:“聽從蓍草所占卜的結果。”占卜的人說:“蓍草之數短而龜象卻長,不如按照龜卜。而且它的繇辭說:‘專寵會使人心生不良,將要偷走您的公羊。香草和臭草放在一起,十年以后還會有臭氣。’一定不可以。”晉獻公不聽,立了驪姬。驪姬生了奚齊,她的妹妹生了卓子。

及將立奚齊,既與中大夫成謀,姬謂大子曰:“君夢齊姜,必速祭之。”大子祭于曲沃,歸胙于公。公田,姬置諸宮六日。公至,毒而獻之。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斃。與小臣,小臣亦斃。姬泣曰:“賊由大子。”大子奔新城。公殺其傅杜原款。

    譯文:等到打算立奚齊做太子,驪姬已經和中大夫定了計謀。驪姬對太子說:“國君夢見你母親齊姜,你一定要趕快祭祀她。”太子到曲沃祭祀,把祭酒祭肉帶回來給獻公吃。獻公剛好出外打獵,驪姬把酒肉放在宮里過了六天。獻公回來,驪姬在酒肉里下毒藥而獻上去。獻公以酒祭地,地土突起像墳堆。把肉給狗吃,狗就死掉;給宦官吃,宦官也死了。驪姬哭著說:“陰謀來自太子那里。”太子逃亡到新城,獻公殺了他的保傅杜原款。

或謂大子:“子辭,君必辯焉。”大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飽。我辭,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不樂。”曰:“子其行乎!”大子曰:“君實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誰納我?”

    譯文:有人對太子說:“您如果聲辯,國君是必定能弄清楚的。”太子說:“國君沒有驪姬,居不安,食不飽。我如果聲辯,驪姬必定有罪。國君年紀老了,驪姬有罪會使國君不高興,我也會憂郁不樂的。”說:“那么您逃走吧!”太子說:“國君還沒有查清我的罪過,帶著這個名義出去,別人誰會接納我?”

十二月戊申,縊于新城。姬遂譖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

    譯文:十二月二十七日,太子吊死在新城。驪姬就誣陷兩位公子說:“太子的陰謀他們都參預了。”于是重耳逃亡到蒲城,夷吾逃亡到屈地。

僖公五年(前655年)

【經】

五年春,晉侯殺其世子申生。杞伯姬來朝其子。夏,公孫茲如牟。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會王世子于首止。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鄭伯逃歸不盟。楚人滅弦,弦子奔黃。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冬,晉人執虞公。

【傳】

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公既視朔,遂登觀臺以望。而書,禮也。凡分、至、啟、閉,必書云物,為備故也。

    譯文:五年春季,周王朝歷法的正月初一日,冬至。魯僖公在太廟聽政以后,就登上觀臺望云物,加以記載,這是合于禮的。凡是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必定要記載云物,這是由于要為災荒作準備的緣故。

晉侯使以殺大子申生之故來告。

    譯文:晉獻公派遣使者來報告殺害太子申生的原因。

初,晉侯使士蒍為二公子筑蒲與屈,不慎,置薪焉。夷吾訴之。公使讓之。士蒍稽首而對曰:“臣聞之,無喪而戚,憂必仇焉。無戎而城,仇必保焉。寇仇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廢命不敬,固仇之保不忠,失忠與敬,何以事君?《詩》云:‘懷德惟寧,宗子惟城。’君其修德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將尋師焉,焉用慎?”退而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従?”及難,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乃徇曰:“校者吾仇也。”逾垣而走。披斬其祛(qū,衣袖),遂出奔翟。

    譯文:當初,晉獻公派士蒍為兩位公子在蒲地和屈地筑城,不小心,城墻里放進了木柴。夷吾告訴晉獻公。晉獻公派人責備士蒍。士蒍叩頭回答說:“臣聽說:‘沒有喪事而悲傷,憂愁必然跟著來到;沒有兵患而筑城,國內的敵人必然據作守衛之用。’敵人既然可以占據,哪里用得著謹慎?擔任官職而不接受命令,這是不敬;鞏固敵人可以占據的地方,這是不忠。沒有忠和敬,怎么能奉事國君?《詩經》說:‘心存德行就是安寧,宗室子弟就是城池。’君王只要修養德行而使同宗子弟的地位鞏固,哪個城池能比得上?三年以后就要用兵,哪里用得著謹慎?”退出去賦詩說:“狐皮袍子蓬蓬松松,一個國家有了三個主人翁,究竟是誰我該一心跟從?”等到發生禍難,晉獻公派遣寺人披攻打蒲城。重耳說:“國君和父親的命令不能違抗。”并通告說:“抵抗的就是我的敵人。”重耳越墻逃走,寺人披砍掉了他的袖口,最后他逃亡到翟國。

夏,公孫茲如牟,娶焉。

    譯文:夏季,公孫茲到牟國,在那里娶了親。

會于首止,會王大子鄭,謀寧周也。

    譯文:魯僖公和齊桓公、宋桓公、陳宣公、衛文公、鄭文公、許僖公、曹昭公在首止相會,會見周王的太子鄭,為的是安定成周。

陳轅宣仲怨鄭申侯之反己于召陵,故勸之城其賜邑,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孫不忘。吾助子請。”乃為之請于諸侯而城之,美。遂譖諸鄭伯,曰:“美城其賜邑,將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

    譯文:陳國的轅宣仲(濤涂)怨恨鄭國的申侯在召陵出賣了他,所以故意勸申侯在所賜的封邑筑城,說:“把城筑得美觀,名聲就大些,子孫不會忘記。我幫助您請求。”就為申侯向諸侯請求而筑起城墻,筑得很美觀。轅宣仲就在鄭文公面前進讒言說:“把所賜封邑的城墻筑得那么美觀,是準備將來用這城墻叛亂的。”申侯因此而獲罪。

秋,諸侯盟。王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女以従楚,輔之以晉,可以少安。”鄭伯喜于王命而懼其不朝于齊也,故逃歸不盟,孔叔止之曰:“國君不可以輕,輕則失親。失親患必至,病而乞盟,所喪多矣,君必悔之。”弗聽,逃其師而歸。

    譯文:秋季,諸侯會盟。周惠王派周公召見鄭文公,說:“我安撫你去跟隨楚國,又讓晉國輔助你,這就可以稍稍安定了。”鄭文公對周惠王的命令感到高興,又對沒有朝見齊國感到懼怕,所以打算逃走回國而不參加盟誓。孔叔不讓他走,說:“國君舉動不能輕率,輕率就失掉了能親近的人。失掉了能親近的人,禍患必然來到。國家困難而去乞求結盟,所失掉的東西就多了。您一定會后悔。”鄭文公不聽,離開了軍隊潛逃回國。

楚斗谷於菟滅弦,弦子奔黃。于是江、黃、道、柏方睦于齊,皆弦姻也。弦子恃之而不事楚,又不設備,故亡。

    譯文:楚國的斗谷於菟滅亡弦國,弦子逃亡到黃國。這時江、黃、道、柏四國和齊國友好,這些國家都和弦國有婚姻關系。弦子仗著這些關系而不去事奉楚國,又不設置防備,所以被滅亡。

晉侯復假道于虞以伐虢。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従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玩,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公曰:“晉,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従,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勛在王室,藏于盟府。將虢是滅,何愛于虞?且虞能親于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逼乎?親以寵逼,猶尚害之,況以國乎?”公曰:“吾享祀豐潔,神必據我。”對曰:“臣聞之,鬼神非人實親,惟德是依。故《周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如是,則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馮依,將在德矣。若晉取虞而明德以薦馨香,神其吐之乎?”弗聽,許晉使。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

    譯文:晉獻公再次向虞國借路進攻虢國。宮之奇勸阻說:“虢國是虞國的外圍,虢國滅亡,虞國必定跟著完蛋。晉國的野心不能讓他打開,引進外國軍隊不能忽視。一次已經夠了,難道還可以來第二次嗎?俗話說的‘大車的板和車子互相依存,嘴唇缺了,牙齒便受冷寒’,這說的就是虞國和虢國的關系。”虞公說:“晉國是我的宗族,難道會害我嗎?”宮之奇回答說:“太伯、虞仲,是太王的兒子。太伯沒有隨侍在側,所以沒有繼位。虢仲、虢叔,是王季的兒子,做過文王卿士,功勛在于王室,受勛的記錄還藏在盟府。晉國準備滅掉虢國,對虞國又有什么可愛惜的?況且虞國能比晉國的桓叔、莊伯更加親近嗎?如果他們愛惜桓叔、莊伯,這兩個家族有什么罪過,但是卻被殺戮,不就是因為使他們感到受到威脅嗎?親近的人由于受寵就威脅公室,尚且被無辜殺害,何況對一個國家呢?”虞公說:“我祭祀的祭品豐盛又清潔,神明必定保佑我。”宮之奇回答說:“下臣聽說,鬼神并不是親近哪一個人,而只是依從有德行的人,所以《周書》說:‘上天沒有私親,只對有德行的才加以輔助。’又說:‘祭祀的黍稷不芳香,美德才芳香。’又說:‘百姓不能變更祭祀的物品,只有德行才可以充當祭祀的物品。’這樣看來,那么不是道德,百姓就不和,神明也就不來享用祭物了。神明所憑依的,就在于德行了。如果晉國占取了虞國,發揚美德作為芳香的祭品奉獻于神明,神明難道會吐出來嗎?”虞公不聽,答應了晉國使者的要求。宮之奇帶領了他的族人出走,說:“虞國過不了今年的臘祭了。就是這一次,晉國不必再次出兵了。”

八月甲午,晉侯圍上陽。問于卜偃曰:“吾其濟乎”?對曰:“克之。”公曰:“何時?”對曰:“童謠云:‘丙之晨,龍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鶉之賁賁,天策焞焞,火中成軍,虢公其奔。’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鶉火中,必是時也。”

    譯文:八月某一天,晉獻公包圍上陽。問卜偃說:“我能夠成功嗎?”卜偃回答說:“能攻下。”晉獻公說:“什么時候?”卜偃回答說:“童謠說:‘丙子日的清早,龍尾星為日光所照;軍服威武美好,奪取虢國的旗號。鶉火星像只大鳥,天策星沒有光耀,鶉火星下整理軍隊,虢公將要逃跑。’這日子恐怕在九月底十月初吧!丙子日的清晨,日在尾星之上,月在天策星之上,鶉火星在日月的中間,一定是這個時候。”

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虢公丑奔京師。師還,館于虞,遂襲虞,滅之,執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歸其職貢于王。

    譯文:冬季,十二月初一日,晉國滅掉了虢國。虢公丑逃亡到京城。晉軍回國,住在虞國,乘機襲擊虞國,滅亡了它。晉國人抓住了虞公和他的大夫井伯,把井伯作為秦穆姬的陪嫁隨員,但并不廢棄虞國的祭祀,而且把虞國的賦稅歸于周王。

故書曰:“晉人執虞公。”罪虞,且言易也。

    譯文:所以《春秋》記載說“晉人執虞公”,這是歸罪于虞國,而且說事情進行得太容易。

僖公六年(前654年)

【經】

六年春王正月。夏,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侯、曹伯伐鄭,圍新城。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冬,公至自伐鄭。

【傳】

六年春,晉侯使賈華伐屈。夷吾不能守,盟而行。將奔狄郤芮曰:“后出同走,罪也。不如之梁。梁近秦而幸焉。”乃之梁。

    譯文:六年春季,晉獻公派遣賈華率軍進攻屈地。夷吾守不住,和屈人訂立盟約然后出走。準備逃亡到狄。郤芮說:“在重耳之后離開而且同樣逃到狄,這就表明你有同謀的罪過。不如去梁國。梁國接近秦國而又得到它的信任。”于是夷吾就到了梁國。

夏,諸侯伐鄭,以其逃首止之盟故也。圍新密,鄭所以不時城也。

    譯文:夏季,諸侯進攻鄭國,因為鄭國逃避首止那次結盟的緣故。諸侯軍包圍了新密,這就是鄭國在不宜動土筑城的時令而筑城的緣故。

秋,楚子圍許以救鄭,諸侯救許,乃還。

    譯文:秋季,楚成王出兵包圍許國來救援鄭國。諸侯出兵救援許國,楚軍于是回國。

冬,蔡穆侯將許僖公以見楚子于武城。許男面縛,銜璧,大夫衰绖,士輿櫬。楚子問諸逢伯,對曰:“昔武王克殷,微子啟如是。武王親釋其縛,受其璧而祓(fú)之。焚其櫬,禮而命之,使復其所。”楚子従之。

    譯文:冬季,蔡穆侯帶領許僖公到武城去見楚成王。許男兩手反綁,嘴里銜著璧玉,大夫穿著孝服,士抬著棺材。楚成王詢問逢伯。逢伯回答說:“從前武王打勝殷朝,微子啟就是這樣做的。武王親自解開他的捆綁,接受他的璧玉而舉行掃除兇惡之禮,燒掉他的棺材,給以禮遇而命令他,讓他回到原地原位去。”楚成王接受了逢伯的建議。

僖公七年(前653年)

【經】

七年春,齊人伐鄭。夏,小邾子來朝。鄭殺其大夫申侯。秋七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世子款、鄭世子華盟于寧母。曹伯班卒。公子友如齊。冬葬曹昭公。

【傳】

七年春,齊人伐鄭。孔叔言于鄭伯曰:“諺有之曰:‘心則不競,何憚于病。’既不能強,又不能弱,所以斃也。國危矣,請下齊以救國。”公曰:“吾知其所由來矣。姑少待我。”對曰:“朝不及夕,何以待君?”

    譯文:七年春季,齊國人進攻鄭國。孔叔對鄭文公說:“俗語有這樣的話:‘心志假若不堅強,怎么能又怕屈辱?’既然不能強硬,又不能軟弱,因此只有死路一條。國家危險了,請您向齊國屈服以挽救國家。”鄭文公說:“我知道他們是為什么來的了,姑且稍稍等我一下。”孔叔回答說:“情況危急,早晨到不了晚上,怎么等待君王呢?”

夏,鄭殺申侯以說于齊,且用陳轅濤涂之譖也。

    譯文:夏季,鄭文公殺死申侯以討好齊國,同時也是由于陳國轅濤涂的誣陷。

初,申侯,申出也,有寵于楚文王。文王將死,與之璧,使行,曰,“唯我知女,女專利而不厭,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后之人將求多于女,女必不免。我死,女必速行。無適小國,將不女容焉。”既葬,出奔鄭,又有寵于厲公。子文聞其死也,曰:“古人有言曰‘知臣莫若君。’弗可改也已。”

    譯文:當初,因為申侯是申氏所生,受到楚文王的寵信。文王將要死的時候,把璧玉給他,讓他走,說:“只有我了解你,你壟斷財貨而永不滿足,從我這里取,從我這里求,我不加罪于你。后來的人將會向你索取大量財貨,你必然不免于罪。我死,你一定要趕快走,不要到小國去,他們不會容納你的。”安葬楚文王后,申侯逃到鄭國,又受到厲公的寵信。子文聽到他的死訊,說:“古人有這樣的話說:‘了解臣子沒有像國君那樣清楚的。’這句話是不能改變的啊!”

秋,盟于寧母,謀鄭故也。

    譯文:秋季,魯僖公和齊桓公、宋桓公、陳國的世子款、鄭國的世子華在寧母結盟,策劃進攻鄭國。

管仲言于齊侯曰:“臣聞之,招攜以禮,懷遠以德,德禮不易,無人不懷。”齊侯修禮于諸侯,諸侯官受方物。

    譯文:管仲對齊桓公說:“臣聽說:招撫有二心的國家,用禮;懷念疏遠的國家,用德。凡事不違背德和禮,沒有人不歸附的。”齊桓公就以禮對待諸侯,諸侯的官員接受了齊國賞的土特產。

鄭伯使大子華聽命于會,言于齊侯曰:“泄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實違君命。若君去之以為成。我以鄭為內臣,君亦無所不利焉。”齊侯將許之。管仲曰:“君以禮與信屬諸侯,而以奸終之,無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謂禮,守命共時之謂信。違此二者,奸莫大焉。”公曰:“諸侯有討于鄭,未捷。今茍有釁。従之,不亦可乎?”對曰:“君若綏之以德,加之以訓辭,而帥諸侯以討鄭,鄭將覆亡之不暇,豈敢不懼?若總其罪人以臨之,鄭有辭矣,何懼?且夫合諸侯以崇德也,會而列奸,何以示后嗣?夫諸侯之會,其德刑禮義,無國不記。記奸之位,君盟替矣。作而不記,非盛德也。君其勿許,鄭必受盟。夫子華既為大子而求介于大國,以弱其國,亦必不免。鄭有叔詹、堵叔、師叔三良為政,未可間也。”齊侯辭焉。子華由是得罪于鄭。

    譯文:鄭文公派遣太子華接受會議的命令,對齊桓公說:“泄氏、孔氏、子人氏三族,違背您的命令。您如果除掉他們而和敝國講和,我國作為您的內臣,這對您也沒有什么不利。”齊桓公準備答應他。管仲說:“君王用禮和信會合諸侯,而用邪惡來結束,未免不行吧。兒子和父親不相違背叫做禮,見機行事完成君命叫做信。違背這兩點,沒有比這再大的邪惡了。”齊桓公說:“諸侯進攻鄭國,沒有得勝;現在幸而有機可乘,利用這點,不也行嗎?”管仲回答說:“君王如果用德來安撫,加上教訓,他們不接受,然后率領諸侯討伐鄭國;鄭國挽救危亡還來不及,哪敢不害怕?如果領著他的罪人以兵進攻鄭國,鄭國就有理了,還害怕什么?而且會合諸侯,這是為了尊崇德行。會合而讓奸邪之人列于國君,怎么能向后代交代?諸侯的會見,他們的德行、刑罰、禮儀、道義,沒有一個國家不加以記載。如果記載了讓邪惡的人居于君位,君王的盟約就要廢棄了。事情做了而不能見于記載,這就不是崇高的道德。君王還是同意為好!鄭國一定會接受盟約的。子華既然做了太子,而要求憑借大國來削弱他的國家,也一定不能免于禍患。鄭國有叔詹、堵叔、師叔三個賢明的人執政,還不能去鉆它的空子。”齊桓公于是向子華辭謝。子華因此得罪了鄭國。

冬,鄭伯請盟于齊。

    譯文:冬季,鄭文公派遣使者到齊國請求訂立盟約。

閏月,惠王崩。襄王惡大叔帶之難,懼不立,不發喪而告難于齊。

    譯文:閏十二月,周惠王去世。襄王擔心大叔王子帶作亂,又害怕不能立為國君,所以不發布喪事的消息,卻把將要發生內亂的事向齊國報告。

僖公八年(前652年)

【經】

八年春王正月,公會王人、齊侯、宋公、衛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款盟于洮。鄭伯乞盟。夏,狄伐晉。秋七月,禘于大廟,用致夫人。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

【傳】

八年春,盟于洮,謀王室也。鄭伯乞盟,請服也。襄王定位而后發喪。

    譯文:八年春季,魯僖公和周王室的使者、齊桓公、宋桓公、衛文公、許僖公、曹共公、鄭世子款在洮地會盟,商談安定王室。鄭文公請求參加盟會,表示順服。襄王的君位安定后,才舉行喪禮。

晉里克帥師,梁由靡御。虢射為右,以敗狄于采桑。梁由靡曰:“狄無恥,従之必大克。”里克曰:“拒之而已,無速眾狄。”虢射曰:“期年,狄必至,示之弱矣。”

    譯文:晉國的里克率領軍隊,梁由靡駕御戰車,虢射作為車右,在采桑打敗了狄人。梁由靡說:“狄人不以逃走為恥,如果追擊,必然大勝。”里克說:“嚇唬一下就行了,不要因為追擊招來更多的狄人。”虢射說:“只要一年,狄人必然再來,不去追擊,就是向他們示弱了。”

夏,狄伐晉,報采桑之役也。復期月。

    譯文:夏季,狄人進攻晉國,這是為了報復采桑這一戰役,應驗了,虢射所說一年的預言。

秋,禘而致哀姜焉,非禮也。凡夫人不薨于寢,不殯于廟,不赴于同,不祔于姑,則弗致也。

    譯文:秋季,舉行宗廟合祭,把哀姜的神主放在太廟里,這是不合于禮的。凡是夫人,如果不死在正房里,不在祖廟里停棺,不向同盟國家發訃告,不陪祀祖姑,就不能把神主放進太廟里去。

冬,王人來告喪,難故也,是以緩。

    譯文:冬季,周王室的使者來魯國訃告喪事,由于發生禍難,所以訃告遲了。

宋公疾,大子茲父固請曰:“目夷長,且仁,君其立之。”公命子魚,子魚辭,曰:“能以國讓,仁孰大焉?臣不及也,且又不順。”遂走而退。

    譯文:宋桓公得了重病,太子茲父再三請求說:“目夷年長而且仁愛,君王應該立他為國君。”宋桓公就下令要目夷繼位。目夷推謝說:“能夠把國家辭讓給別人,還有比這更大的仁愛嗎?下臣不如他!而且又不符合立君的順序。”于是就退了出去。

僖公九年(前651年,周襄王元年)

【經】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說卒。夏,公會宰周公、齊侯、宋子、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秋七月乙酉,伯姬卒。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甲子,晉侯佹諸卒。冬,晉里奚克殺其君之子奚齊。

【傳】

九年春,宋桓公卒,未葬而襄公會諸侯,故曰子。凡在喪,王曰小童,公侯曰子。

    譯文:九年春季,宋桓公去世。還沒有下葬,宋襄公就會見諸侯,所以《春秋》稱他為“子”。凡是在喪事期間,天子稱為“小童”,公侯稱為“子”。

夏,會于葵丘,尋盟,且修好,禮也。

    譯文:夏季,魯僖公和宰周公、齊桓公、宋桓公、衛文公、鄭文公、許僖公、曹共公在葵丘會見,重溫過去的盟約,同時發展友好關系,這是合于禮的。

王使宰孔賜齊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賜伯舅胙。”齊侯將下拜。孔曰:“且有后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無下拜’”。對曰:“天威不違顏咫尺,小白余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恐隕越于下,以遺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

    譯文:周襄王派宰孔把祭肉賜給齊桓公,說:“周天子祭祀文王、武王,派遣我把祭肉賜給伯舅。”齊桓公準備下階拜謝。宰孔說:“還有以后的命令,天子派我說:‘因為伯舅年紀大了,加上功勞,獎賜一級,不用下階拜謝。’”齊桓公回答說:“天子的威嚴就在前面,小白我豈敢受天子的命令而不下階拜謝?不下拜,我惟恐在諸侯位上摔下來,給天子留下羞辱。豈敢不下階拜謝?”齊桓公下階拜謝,登上臺階接受祭肉。

秋,齊侯盟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歸于好。”宰孔先歸,遇晉侯曰:“可無會也。齊侯不務德而勤遠略,故北伐山戎,南伐楚,西為此會也。東略之不知,西則否矣。其在亂乎。君務靖亂,無勤于行。”晉侯乃還。

    譯文:秋季,齊桓公和諸侯在葵丘會盟,說:“凡是我們一起結盟的人,既已盟誓之后,就回復到過去那樣友好。” 宰孔先行回國,遇到晉獻公,說:“可以不去參加會盟了。齊桓公不致力于德行,而忙于遠征,所以向北邊攻打山戎,向南邊攻打楚國,在西邊就舉行了這次會盟,向東邊是否要有所舉動,還不知道,攻打西邊是不可能的。晉國恐怕會有禍亂吧!君王應該從事于安定國內的禍亂,不要急于前去。”晉獻公聽了這話,就回國了。

九月,晉獻公卒,里克、丕鄭欲納文公,故以三公子之徒作亂。

    譯文:九月,晉獻公去世。里克、丕鄭想要接納文公為國君,所以就發動三位公子的黨羽起來作亂。

初,獻公使荀息傅奚齊,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對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其濟,君之靈也;不濟,則以死繼之。”公曰:“何謂忠貞?”對曰:“公家之利,知無不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無猜。貞也。”及里克將殺奚齊,先告荀息曰:“三怨將作,秦、晉輔之,子將何如?”荀息曰:“將死之。”里克曰:“無益也。”荀叔曰:“吾與先君言矣,不可以貳。能欲復言而愛身乎?雖無益也,將焉辟之?且人之欲善,誰不如我?我欲無貳而能謂人已乎?”

    譯文:當初,晉獻公曾讓荀息輔助奚齊。當獻公重病時,召見荀息說:“把這個弱小的孤兒付托給您,怎么樣?”荀息叩頭說:“下臣愿意竭盡力量,再加上忠貞。事情成功,那是君主在天的威靈;不成功,我就繼之以死。”獻公說:“什么叫忠貞?”荀息回答說:“國家的利益,知道了沒有不做的,這是忠;送走過去的,奉事活著的,兩方面都互不猜疑,這是貞。”等到里克將要殺掉奚齊,先期告訴荀息說:“三方面的怨恨都要發作了,秦國和晉國幫助他們,您打算怎么辦?”荀息說:“打算死。”里克說:“沒有好處!”荀息說:“我和先君說過了,不能改變。難道既想要實踐諾言而又要愛惜己身嗎?雖然沒有好處,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而且人們要求上進,誰不像我一樣?我不想改變諾言,難道能夠對別人說不要這樣做嗎?”

冬十月,里克殺奚齊于次。書曰:“殺其君之子。”未葬也。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輔之。”荀息立公子卓以葬。十一月,里克殺公子卓于朝,荀息死之。君子曰:“詩所謂‘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荀息有焉。”

    譯文:冬季,十月,里克在居喪的茅屋里殺了奚齊。《春秋》記載說:“殺其君之子”,稱奚齊為“君之子”,是由于晉獻公還沒有下葬。荀息準備自殺,有人說:“不如立卓子為國君而輔助他。”荀息立了公子卓為國君而安葬了獻公。十一月,里克又在朝廷上殺了公子卓。荀息就自殺了。君子說:“《詩》所說的‘白玉圭上的斑點,還可以磨掉;說話有了毛病,就不可以追回了。’荀息就是這樣的啊!”

齊侯以諸侯之師伐晉,及高梁而還,討晉亂也。令不及魯,故不書。

    譯文:齊桓公帶領諸侯的軍隊進攻晉國,到達高梁就回國。這是為了討伐晉國發生的禍亂。命令沒有到達魯國,所以《春秋》沒有記載。

晉郤芮使夷吾重賂秦以求入,曰:“人實有國,我何愛焉。入而能民,土于何有。”従之。

    譯文:晉國的郤芮要夷吾給秦國饋送重禮,以請求秦國幫助他回國,并對夷吾說:“真要使別人占據了國家,我們有什么可愛惜的?回國而得到百姓,土地有什么了不起?”夷吾聽從了。

齊隰朋帥師會秦師,納晉惠公。

    譯文:齊國的隰朋率領軍隊會合秦軍而使晉惠公回國即位。

秦伯謂郤芮曰:“公子誰恃?”對曰:“臣聞亡人無黨,有黨必有仇。夷吾弱不好弄,能斗不過,長亦不改,不識其他。”公謂公孫枝曰:“夷吾其定乎?對曰:“臣聞之,唯則定國。《詩》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文王之謂也。又曰:‘不僭不賊,鮮不為則。’無好無惡,不忌不克之謂也。今其言多忌克,難哉!”公曰:“忌則多怨,又焉能克?是吾利也。”

    譯文:秦穆公對郤芮說:“公子依靠誰?”郤芮回答說:“臣聽說逃亡在外的人沒有黨羽,有了黨羽必定就有仇敵。夷吾小時候不喜歡玩耍,能夠爭斗而不過分,年紀大了也不改變,其他我就不知道了。”秦穆公對公孫枝說:“夷吾可以安定國家嗎?”公孫枝說:“臣聽說:只有行為合乎準則,才能安定國家。《詩》說:‘無知無識,順應了上帝的法則’,文王就是這樣的。又說,‘不弄假,不傷殘,很少不能做典范’,沒有愛好,也沒有厭惡,這就是說既不猜忌也不好強。現在他的話里邊既猜忌又好強,要夷吾安定晉國,難呀!”秦穆公說:“猜忌就多怨恨,又哪里能夠取勝?這是我國的利益啊。”

宋襄公即位,以公子目夷為仁,使為左師以聽政,于是宋治。故魚氏世為左師。

    譯文:宋襄公做了國君,認為公子目夷仁愛,讓他做左師來處理政事,宋國由此安定太平。所以目夷的后人魚氏世世代代承襲左師的官。

 

僖公十年(前650年,宋襄公元年)

【經】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齊。狄滅溫,溫子奔衛。晉里克弒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夏,齊侯、許男伐北戎。晉殺其大夫里克。秋七月。冬,大雨雪。

【傳】

十年春,狄滅溫,蘇子無信也。蘇子叛王即狄,又不能于狄,狄人伐之,王不救,故滅。蘇子奔衛。

    譯文:十年春季,狄人滅亡溫國,這是由于蘇子不講信義。蘇子背叛周襄王而投奔狄人,又和狄人處不來,狄人進攻他,周襄王不去救援,因此滅亡。蘇子逃亡到衛國。

夏四月,周公忌父、王子黨會齊隰朋立晉侯。晉侯殺里克以說。將殺里克,公使謂之曰:“微子則不及此。雖然,子弒二君與一大夫,為子君者不亦難乎?”對曰:“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其無辭乎?臣聞命矣。”伏劍而死。于是丕鄭聘于秦,且謝緩賂,故不及。

    譯文:夏季,四月,周公忌父、王子黨會合齊國的隰朋立了晉惠公。晉惠公殺死里克表示討好。將要殺掉里克以前,晉惠公派人對他說:“如果沒有您,我就做不了晉君。盡管如此,您殺了兩個國君一個大夫,做您國君的人,不也太難了嗎?”里克回答說:“沒有奚齊、卓子的被廢,君王怎么能興起?要給人加上罪名,還怕沒有話說嗎?下臣知道國君的意思了。”說完,用劍自殺而死。當時丕鄭正在秦國聘問,也是為了推遲割讓國土而去致歉,所以沒有碰上這場災禍。

晉侯改葬共大子。

    譯文:晉惠公改葬恭太子。

秋,狐突適下國,遇大子,大子使登,仆,而告之曰:“夷吾無禮,余得請于帝矣。將以晉畀秦,秦將祀余。”對曰:“臣聞之,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君祀無乃殄乎?且民何罪?失刑乏祀,君其圖之。”君曰:“諾。吾將復請。七日新城西偏,將有巫者而見我焉。”許之,遂不見。及期而往,告之曰:“帝許我罰有罪矣,敝于韓。”

    譯文:秋季,狐突到陪都曲沃去,遇到太子申生。太子讓他登車作為駕車的人,告訴他說:“公子夷吾無禮,我已經請求上帝并且得到同意,準備把晉國給予秦國,秦國將會祭祀我。”狐突回答說:“臣聽說,神明不享受別的族的祭品,百姓也不祭祀別的族,您的祭祀恐怕會斷絕了吧?而且百姓有什么罪?處罰不當而又祭祀斷絕,請您考慮一下!”太子申生說:“好,我打算重新請求。過七天,新城西邊將要有一個巫人表達我的意見。”狐突同意去見巫人,申生就一下子不見了。到時候前去,巫人告訴他說:“天帝允許我懲罰有罪的人,他將在韓地大敗。”

丕鄭之如秦也,言于秦伯曰:“呂甥、郤稱、冀芮實為不従,若重問以召之,臣出晉君,君納重耳,蔑不濟矣。”

    譯文:丕鄭去秦國的時候,對秦伯說:“呂甥、郤稱、冀芮是不同意給秦國土地的。如果用重禮對他們表示問候而后召請他們,下臣趕走晉國國君,國王讓重耳回國即位,這就沒有不成功的。”

冬,秦伯使泠至報問,且召三子。郤芮曰:“幣重而言甘,誘我也。”遂殺丕鄭、祁舉及七輿大夫:左行共華、右行賈華、叔堅、騅顓、累虎、特宮、山祁,皆里、丕之黨也。

    譯文:冬季,秦穆公派遣泠至到晉國回聘,并且召請呂甥、郤稱、冀芮三人。郤芮說:“財禮重而說話好聽,這是在引誘我們。”就殺了丕鄭、祁舉和七個輿大夫:左行共華、右行賈華、叔堅、騅歂、纍虎、特宮、山祁,都是里克丕鄭的黨羽。

丕豹奔秦,言于秦伯曰:“晉侯背大主而忌小怨,民弗與也,伐之必出。”公曰:“失眾,焉能殺。違禍,誰能出君。”

    譯文:丕豹逃亡到秦國,對秦穆公說:“晉侯背叛大主而忌恨小怨,百姓不擁護他。如果進攻,百姓一定趕走他。”秦穆公說:“如果夷吾失去群眾,哪里還能殺掉大臣?百姓都要逃難,誰能趕走國君?”

 

僖公十一年(前649年)

【經】

十有一年春。晉殺其大夫丕鄭父。夏,公及夫人姜氏會齊侯于陽谷。秋八月,大雩。冬,楚人伐黃。

【傳】

十一年春,晉侯使以丕鄭之亂來告。

    譯文:十一年春季,晉惠公派遣使者報告丕鄭發動的叛亂。

天王使召武公、內史過賜晉侯命。受玉惰。過歸,告王曰:“晉侯其無后乎。王賜之命而惰于受瑞,先自棄也已,其何繼之有?禮,國之干也。敬,禮之輿也。不敬則禮不行,禮不行則上下昏,何以長世?”

    譯文:周襄王派遣召武公、內史過以榮寵賜給晉惠公。晉惠公接受瑞玉的時候精神不振作。內史過回去,向周襄王報告說:“晉侯的后代恐怕不能享有祿位了吧!天子以榮寵賜給他,他反而懶散地接受瑞玉,這就是先自暴自棄了,他還會有什么繼承人?禮,是國家的軀干;敬,是載禮的車箱。不恭敬,禮就不能實施;禮不能實施,上下就昏亂,如何能長久?”

夏,揚、拒、泉、皋、伊、洛之戎同伐京師,入王城,焚東門,王子帶召之也。秦、晉、伐戎以救周。秋,晉侯平戎于王。

    譯文:夏季,揚、拒、泉、皋和伊洛的戎人一起進攻京城,進了王城,燒了東門,這是王子帶召引來的。秦軍、晉軍攻打戎軍來救援周朝。秋季,晉惠公讓戎人和周襄王講和。

黃人不歸楚貢。冬,楚人伐黃。

    譯文:黃國人不向楚國進貢品。冬季,楚國人進攻黃國。

僖公十二年(前648年)

【經】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夏,楚人滅黃。秋七月。冬十有二月丁丑,陳侯杵臼卒。

【傳】

十二年春,諸侯城衛楚丘之郛(fú),懼狄難也。

    譯文:十二年春季,諸侯在衛國的楚丘建筑外城,這是因為擔心狄人來犯。

黃人恃諸侯之睦于齊也,不共楚職,曰:“自郢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夏,楚滅黃。

    譯文:黃人依靠諸侯和齊國和睦,不向楚國進貢,說:“從郢都到我國有九百里,楚國哪能危害我國?”夏季,楚國就滅亡了黃國。

王以戎難故,討王子帶。秋,王子帶奔齊。

    譯文:周襄王由于戎人騷擾的緣故,討伐王子帶。秋季,王子帶逃亡到齊國。

冬,齊侯使管夷吾平戎于王,使隰朋平戎于晉。

    譯文:冬季,齊桓公派遣管仲讓戎人和周襄王講和,派隰朋讓戎人和晉國講和。

王以上卿之禮饗管仲,管仲辭曰:“臣,賤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春秋來承王命,何以禮焉?陪臣敢辭。”王曰:“舅氏,余嘉乃勛,應乃懿德,謂督不忘。往踐乃職,無逆朕命。”管仲受下卿之禮而還。君子曰:“管氏之世祀也宜哉!讓不忘其上。《詩》曰:‘愷悌君子,神所勞矣。’”

    譯文:周襄王以上卿的禮節設宴招待管仲。管仲辭謝說:“陪臣是低賤的官員。現在有天子所任命的國氏、高氏在那里,如果他們按春秋兩季接受天子的命令,又用什么禮節來待他們呢?陪臣謹請辭謝。”天子說:“舅父,我贊美你的功勛,接受你的美德,這可以說是深厚而不能忘記的。去執行你的職務吧,不要違抗我的命令!”管仲最終還是接受了下卿的禮節而回國。君子說:“管氏世世代代受到祭祀是多么恰當啊!謙讓而不忘記爵位比他高的上卿。《詩》說:‘和藹平易的君子,就是神明所保佑的了。’”

僖公十三年(前647年)

【經】

十有三年春,狄侵衛。夏四月,葬陳宣公。公會齊侯、宋公、陳侯、鄭伯、許男、曹伯于咸。秋九月,大雩。冬,公子友如齊。

【傳】

十三年春,齊侯使仲孫湫聘于周,且言王子帶。事畢,不與王言。歸,復命曰:“未可。王怒未怠,其十年乎。不十年,王弗召也。”

    譯文:十三年春季,齊桓公派遣仲孫湫到成周聘問,同時要他說起王子帶的事情。聘問完了,仲孫湫不和周襄王談起王子帶。回國,向齊桓公匯報說:“還不行。周襄王的怒氣沒有消除,恐怕要等十年了。不到十年周王是不會召他回去的。”

夏,會于咸,淮夷病杞故,且謀王室也。

    譯文:夏季,魯僖公和齊桓公、宋襄公、陳穆公、衛文公、鄭文公、許僖公、曹共公在咸地會見,一則由于淮夷讓杞國感到擔心,同時也由于商量使周王朝安定。

秋,為戎難故,諸侯戍周,齊仲孫湫致之。

    譯文:秋季,為了戎人造成的禍難,諸侯派兵防守成周。齊國的仲孫湫也帶領軍隊前去。

冬,晉薦饑,使乞糴于秦。秦伯謂子桑:“與諸乎?”對曰:“重施而報,君將何求?重施而不報,其民必攜,攜而討焉,無眾必敗。”謂百里:“與諸乎?”對曰:“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救災恤鄰,道也。行道有福。”

    譯文:冬季,晉國再次發生饑荒,派人到秦國請求購買糧食。秦穆公對子桑說:“給他們嗎?”子桑回答說:“再一次給他們恩惠而報答我們,君王還要求什么?再一次給他們恩惠而不報答我們,他們的老百姓必然離心;離心以后再去討伐,他沒有群眾就必然失敗。”秦穆公對百里說:“給他們嗎?”百里回答說:“天災流行,總會在各國交替發生的。救援災荒,周濟鄰國,這是正道。按正道辦事會有福祿。”

丕鄭之子豹在秦,請伐晉。秦伯曰:“其君是惡,其民何罪?”秦于是乎輸粟于晉,自雍及絳相繼,命之曰泛舟之役。

    譯文:丕鄭的兒子豹在秦國,請求進攻晉國。秦穆公說:“厭惡他們的國君,百姓有什么罪?”秦國就這樣把粟米運送到晉國,船隊從雍城到絳城接連不斷,人們把這次運糧稱為“泛舟之役”。

僖公十四年(前646年)

【經】

十有四年春,諸侯城緣陵。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秋八月辛卯,沙鹿崩。狄侵鄭。冬,蔡侯肝卒。

【傳】

十四年春,諸侯城緣陵而遷杞焉。不書其人,有闕也。

    譯文:十四年春季,諸侯在緣陵筑城而把杞都遷去。《春秋》沒有記載筑城的是哪些國家,是由于文字有缺。

鄫季姬來寧,公怒,止之,以鄫子之不朝也。夏,遇于防,而使來朝。

    譯文:鄫季姬回魯國娘家,僖公發怒,留住她不準回去,這是因為鄫子不來朝見的緣故。夏季,鄫季姬和鄫子在防地見面,要鄫子前來朝見。

秋八月辛卯,沙鹿崩。晉卜偃曰:“期年將有大咎,幾亡國。”

    譯文:秋季,八月初五日,沙鹿山崩塌。晉國的卜偃說:“一周年將會有大災難,幾乎要亡國。”

冬,秦饑,使乞糴于晉,晉人弗與。慶鄭曰:“背施無親,幸災不仁,貪愛不祥,怒鄰不義。四德皆失,何以守國?”虢射曰:“皮之不存,毛將安傅?”慶鄭曰:“棄信背鄰,患孰恤之?無信患作,失授必斃,是則然矣。”虢射曰:“無損于怨而厚于寇,不如勿與。”慶鄭曰:“背施幸災,民所棄也。近猶仇之,況怨敵乎?”弗聽。退曰:“君其悔是哉!”

    譯文:冬季,秦國發生饑荒,派人到晉國請求購買糧食。晉國人不給。慶鄭說:“背棄恩惠就沒有親人,幸災樂禍就是不仁,貪圖所愛惜的東西就是不祥,使鄰國憤怒就是不義。這四種道德都丟掉了,用什么來保衛國家?”虢射說:“皮已經不存在,毛又依附在哪里?”慶鄭說:“丟棄信用,背棄鄰國,患難誰來周濟?沒有信用就會發生患難,失掉了救援,必定滅亡。這就是那樣的。”虢射說:“即使給糧食,對怨恨不會有所減少,反而使敵人增加實力,不如不給。”慶鄭說:“背棄恩惠,幸災樂禍,是百姓所唾棄的。親近的人還會因此結仇,何況是敵人呢?”晉惠公不聽。慶鄭退下來說:“國君要后悔的!”

僖公十五年(前645年)

【經】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公如齊。楚人伐徐。三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候、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夏五月,日有食之。秋七月,齊師、曹師伐厲。八月,螽。九月,公至自會。季姬歸于鄫。己卯晦,震夷伯之廟。冬,宋人伐曹。楚人敗徐于婁林。十有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

【傳】

十五年春,楚人伐徐,徐即諸夏故也。三月,盟于牡丘,尋蔡丘之盟,且救徐也。孟穆伯帥師及諸侯之師救徐,諸侯次于匡以待之。

    譯文:十五年春季,楚國人進攻徐國,由于徐國依靠中原諸侯的緣故。三月,魯僖公和齊桓公、宋襄公、陳穆公、衛文公、鄭文公、許僖公、曹共公在牡丘結盟,重溫葵丘的盟約,同時為了救援徐國。孟穆伯率領魯軍和諸侯的軍隊救援徐國,諸侯住在匡地等待他。

夏五月,日有食之。不書朔與日,官失之也。

    譯文:夏季,五月,發生日食。《春秋》沒有記載朔日和日期,由于史官的漏記。

秋,伐,厲,以救徐也。

    譯文:秋季,進攻厲國,以此來救援徐國。

晉侯之入也,秦穆姬屬賈君焉,且曰:“盡納群公子。”晉侯烝于賈君,又不納群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晉侯許賂中大夫,既而皆背之。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東盡虢略,南及華山,內及解梁城,既而不與。晉饑,秦輸之粟;秦饑,晉閉之糴,故秦伯伐晉。

    譯文:晉惠公回國繼承君位的時候,秦穆姬把賈君囑托給他,而且說:“把公子們都接回國內。”晉惠公和賈君通奸,又不接納公子們回國,由此穆姬就怨恨他。晉惠公曾經答應給中大夫送禮,后來也都不給了。還答應給秦穆公黃河以西和以南的五座城,東邊到虢略鎮,南邊到華山,還有黃河之內的解梁城,后來都不兌現。晉國有饑荒,秦國給它運送粟米;秦國有饑荒,晉國卻拒絕秦國買糧,所以秦穆公攻打晉國。

卜徒父筮之,吉。涉河,侯車敗。詰之,對曰:“乃大吉也,三敗必獲晉君。其卦遇《蠱》,曰:‘千乘三去,三去之余,獲其雄狐。’夫狐蠱,必其君也。《蠱》之貞,風也;其悔,山也。歲云秋矣,我落其實而取其材,所以克也。實落材亡,不敗何待?”

    譯文:卜徒父用筮草占卜,吉利:“渡過黃河,毀壞侯的車子。”秦穆公仔細追問,卜徒父回答說:“這是大吉大利。晉軍連敗三次,晉國國君必然被俘獲。這一卦得到《蠱》,繇辭說:‘三次驅除一千輛兵車,三次驅除之余,獲得了那條雄狐。’雄狐指的一定是他們的國君。《蠱》的內卦是風,外卦是山。時令到了秋天了,我們的風吹過他們山上,吹落了他們的果實,還取得他們的木材,所以能戰勝。果實落地而木材丟失,不打敗仗還等待什么?”

三敗及韓。晉侯謂慶鄭曰:“寇深矣,若之何?”對曰:“君實深之,可若何?”公曰:“不孫。”卜右,慶鄭吉,弗使。步揚御戎,家仆徒為右,乘小駟,鄭入也。慶鄭曰:“古者大事,必乘其產,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訓而服習其道,唯所納之,無不如志。今乘異產,以従戎事,及懼而變,將與人易。亂氣狡憤,陰血周作,張脈僨興,外強中干。進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弗聽。

    譯文:晉軍三次戰敗,退到韓地。晉惠公對慶鄭說:“敵人深入了,怎么辦?”慶鄭回答說:“君王讓他們深入的,能夠怎么辦?”晉惠公說:“答話放肆無禮!”占卜車右的人選,慶鄭得吉卦。但是晉惠公不用他,讓步揚駕御戰車,家仆徒作為車右。以小駟馬駕車,是從鄭國來的。慶鄭說:“古代發生戰爭,一定要用本國的馬駕車。出生在自己的水土上,知道主人的心意;安于受主人的調教,熟悉這里的道路;隨你放在哪里,沒有不如意的。現在用外國出產的馬來駕車,從事戰斗,等到一害怕而失去正常狀態,就會不聽指揮了。鼻子里亂噴粗氣表示狡猾和憤怒,血液在全身奔流,使血管擴張突起,外表強壯而內部枯竭。進也不能,退也不是,旋轉也不能,君王必然要后悔。”晉惠公不聽。

九月,晉侯逆秦師,使韓簡視師,復曰:“師少于我,斗士倍我。”公曰:“何故?”對曰:“出因其資,入用其寵,饑食其粟,三施而無報,是以來也。今又擊之,我怠秦奮,倍猶未也。”公曰:“一夫不可狃,況國乎。”遂使請戰,曰:“寡人不佞,能合其眾而不能離也,君若不還,無所逃命。”秦伯使公孫枝對曰:“君之未入,寡人懼之,入而未定列,猶吾憂也。茍列定矣,敢不承命。”韓簡退曰:“吾幸而得囚。”

    譯文:九月,晉惠公將要迎戰秦軍,派韓簡視察軍隊。韓簡回來說:“軍隊比我們少,能奮力作戰的人卻倍于我們。”晉惠公說:“什么原因?”韓簡回答說:“君王逃離晉國是由于他的資助,回國是由于他的寵信,有了饑荒吃他的粟米,三次給我們恩惠而沒有報答,由于這樣他們才來的。現在又將迎擊他們,我方懈怠,秦國奮發,斗志豈止相差一倍啊!”晉惠公說:“一個人還不能輕侮,何況是國家呢?”于是就派韓簡去約戰,說:“寡人不才,能集合我的部下而不能讓他們離散。君王如果不回去,我們將沒有地方逃避命令。”秦穆公派公孫枝回答說:“晉君沒有回國,我為他憂懼;回國后沒有安定位置,還是我所擔心的。如果君位已定,寡人敢不接受作戰的命令?”韓簡退下去說:“我如果能被俘囚禁就是幸運的。”

壬戌,戰于韓原,晉戎馬還濘而止。公號慶鄭。慶鄭曰:“愎諫違卜,固敗是求,又何逃焉?”遂去之。梁由靡御韓簡,虢射為右,輅秦伯,將止之。鄭以救公誤之,遂失秦伯。秦獲晉侯以歸。晉大夫反首拔舍従之。秦伯使辭焉,曰:“二三子何其戚也?寡人之従君而西也,亦晉之妖夢是踐,豈敢以至。”晉大夫三拜稽首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皇天后土實聞君之言,群臣敢在下風。”

    譯文:十四日,秦、晉兩軍在韓原作戰。晉惠公的小駟馬陷在爛泥中盤旋不出。晉惠公向慶鄭呼喊求救。慶鄭說:“不聽勸諫,違抗占卜,本來就是自取失敗,為什么又要逃走呢?”于是就離開了。梁由靡駕韓簡的戰車,虢射作為車右,迎戰秦穆公的戰車,將要俘虜他。慶鄭因為叫他們救援晉惠公而耽誤,就使秦穆公走脫了。秦國俘虜了晉惠公。晉國的大夫披頭散發,拔出帳篷,跟隨晉惠公。秦穆公派使者辭謝說:“你們幾位為什么那樣憂愁啊!寡人跟隨晉國國君往西去,只不過實現晉國的妖夢罷了,難道敢做得太過分嗎?”晉國的大夫三拜叩頭說:“君王踩著后土,而頂著皇天,皇天后土都聽到了您的話,下臣們謹在下邊聽候吩咐。”

穆姬聞晉侯將至,以大子犖、弘與女簡、璧登臺而履薪焉,使以免服衰绖逆,且告曰:“上天降災,使我兩君匪以玉帛相見,而以興戎。若晉君朝以入,則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則朝以死。唯君裁之。”乃舍諸靈臺。

    譯文:秦穆姬聽說晉惠公將要來到,領著太子瑩、兒子弘和女兒簡璧登上高臺,踩著柴草。她派遣使者捧著遭喪所著喪服前去迎接秦穆公,說:“上天降下災禍,讓我兩國國君不是用禮品相見而是興動甲兵。如果晉國國君早晨進入國都,那么我就晚上自焚;晚上進入,那么我就早晨自焚。請君王裁奪。”于是秦穆公把晉惠公拘留在靈臺。

大夫請以入。公曰:“獲晉侯,以厚歸也。既而喪歸,焉用之?大夫其何有焉?且晉人戚憂以重我,天地以要我。不圖晉憂,重其怒也;我食吾言,背天地也。重怒難任,背天不祥,必歸晉君。”公子縶曰:“不如殺之,無聚慝焉。”子桑曰:“歸之而質其大子,必得大成。晉未可滅而殺其君,只以成惡。且史佚有言曰:‘無始禍,無怙亂,無重怒。’重怒難任,陵人不祥。”乃許晉平。

    譯文:大夫請求把晉惠公帶回國都。秦穆公說:“俘獲晉侯,本來是帶著豐厚的收獲回來的,但一回來就要發生喪事,這有什么用?大夫又能得到什么呢?而且晉國人用憂愁來感動我,用天地來約束我,如果不考慮晉國人的憂愁,就會加深他們對秦國的憤怒。我如果不履行自己的諾言,就是違背天地,加深憤怒會使我擔當不起,違背天地會不吉利,一定要放晉君回國。”公子縶說:“不如殺了他,不要積聚邪惡。”子桑說:“放他回國而用他的太子作為人質,必然會得到很有利的講和條件。晉國還不會滅亡,而殺掉它的國君,只能造成很壞的后果。而且史佚有話說:‘不要發動禍患,不要依靠動亂,不要增加憤怒。’增加憤怒會使人難于擔當,欺凌別人會不吉利。”于是就允許晉國講和。

晉侯使郤乞告瑕呂飴甥,且召之。子金教之言曰:“朝國人而以君命賞,且告之曰:‘孤雖歸,辱社稷矣。其卜貳圉也。’”眾皆哭。晉于是乎作爰田。呂甥曰:“君亡之不恤,而群臣是憂,惠之至也。將若君何?”眾曰:“何為而可?”對曰:“征繕以輔孺子,諸侯聞之,喪君有君,群臣輯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庶有益乎!”眾說。晉于是乎作州兵。

    譯文:晉惠公派遣郤乞告訴瑕呂飴甥,同時召他前來,飴甥教郤乞該怎么說話,說:“把都城里的人都召到宮門前而用國君的名義給予賞賜。而且告訴他們說:“我雖然回國了,但已經給國家帶來了恥辱,還是占卜一個吉日,讓我的繼承人圉就國君之位吧。’”郤乞回去照辦,大家一齊號哭。晉國就在這時開始改易田制,開阡陌從新規定田界。呂飴甥說:“國君不為自己在外而擔憂,反而為群臣擔憂,這是最大的恩惠了,我們準備怎樣對待國君?”大家說:“怎么辦才行呢?”呂飴甥回答說:“征收賦稅,修理裝備武器,以輔助繼承人。諸侯聽到我國失去了國君,又有新的國君,群臣和睦,裝備武器比以前更多。喜歡我們的就會勉勵我們,討厭我們的就會有所害怕,也許會有好處吧!”大家很高興,晉國因為這樣而開始兵制改革。

初,晉獻公筮嫁伯姬于秦,遇《歸妹》三之《睽》三。史蘇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無亡也。女承筐,亦無貺也。西鄰責言,不可償也。《歸妹》之《睽》,猶無相也。’《震》之《離》,亦《離》之《震》,為雷為火。為嬴敗姬,車說問其輹(fù,墊在車箱和車軸之間的木塊),火焚其旗,不利行師,敗于宗丘。《歸妹》《睽》孤,寇張之弧,侄其従姑,六年其逋,逃歸其國,而棄其家,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虛。”及惠公在秦,曰:“先君若従史蘇之占,吾不及此夫。”韓簡侍,曰:“龜,象也;筮,數也。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數。先君之敗德,乃可數乎?史蘇是占,勿従何益?《詩》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僔(zǔn,當眾)沓背憎,職競由人。’”

    譯文:當初,晉獻公為嫁伯姬給秦國而占筮,得到《歸妹》變成《睽》卦。史蘇預測說:“不吉利。卦辭說:‘男人宰羊,不見血漿;女人拿筐,白忙一場。西鄰責備,不可補償。《歸妹》變《睽》,沒人相幫。’《震》卦變成《離》卦,也就是《離》卦變成《震》卦。‘又是雷,又是火,勝者姓嬴,敗者姓姬。車子脫離車軸,大火燒掉軍旗,不利于出師,在宗丘打得大敗。《歸妹》嫁女,《睽》離單孤,敵人的木弓將要張舒。侄子跟著姑姑,六年之后,逃回自己所居,拋棄了他的家,明年死在高梁的廢墟。’”等到惠公在秦國,說:“先君如果聽從了史蘇的占卜,我不會到這個地步!”韓簡隨侍在側,說:“龜甲,是形象;筮草,是數字。事物生長以后才有形象,有形象以后才能滋長,滋長以后才有數字。先君敗壞的道德,難道可以數得完嗎?史蘇的占卜,即使聽從了,又有什么好處?《詩》說:‘百姓的災禍,不是從天下降。當面附和,背后毀謗,主要都由于人的無狀。’”

震夷伯之廟,罪之也,于是展氏有隱慝焉。

    譯文:雷擊夷伯的廟宇,這是降罪于他,由于可以看到展氏有別人不知道的隱惡。

冬,宋人伐曹,討舊怨也。

    譯文:冬季,宋國人進攻曹國,為了報復以前結下的怨恨。

楚敗徐于婁林,徐恃救也。

    譯文:楚國在婁林打敗徐國,徐國所以失敗,是由于專靠別國去救援。

十月,晉陰飴甥會秦伯,盟于王城。

    譯文:十月,晉國的陰飴甥會見秦穆公,在王城訂立盟約。

秦伯曰:“晉國和乎?”對曰:“不和。小人恥失其君而悼喪其親,不憚征繕以立圉也,曰:‘必報仇,寧事戎狄。’君子愛其君而知其罪,不憚征繕以待秦命,曰:‘必報德,有死無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國謂君何?”對曰:“小人戚,謂之不免。君子恕,以為必歸。小人曰:‘我毒秦,秦豈歸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歸君。貳而執之,服而舍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懷德,貳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納而不定,廢而不立,以德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館晉侯,饋七牢焉。

    譯文:秦穆公說:“晉國和睦嗎?”陰飴甥回答悅:“不和睦。小人以失掉國君為恥辱,而哀悼失去了的親屬,不怕籌集資金,重整軍隊而立圉為國君,說:“一定報仇,寧可因此而事奉戎狄。’君子愛護國君而知道他的罪過,不怕籌集資金,重整軍隊來等待秦國的命令,說:‘一定要報答恩德,有必死之志而無二心。’因為這樣才不和睦。”秦穆公說:“全國認為國君的前途會怎么樣?”陰飴甥回答說:“小人憂愁,認為他不會被赦免;君子寬恕,以為他一定會回來。小人說:‘我們得罪了秦國,秦國怎么能讓國君回來?’君子說:‘我們已經認罪了,秦國一定讓國君回來。有三心二意,就抓起來;服了罪,就釋放他。德行沒有比這再寬厚的了,刑罰沒有比這再威嚴的了。服罪的懷念德行,有三心二意的害怕刑罰,這一戰役,秦國可以稱霸諸侯。讓他回國而不使之安定,甚至廢掉他而不立他為國君,使恩惠變為怨恨,秦國不會這樣做的吧!’”秦穆公說:“我正是這樣想的。”于是改變對晉惠公的待遇,讓他住在賓館里,饋送了七副牛、羊、豬等食用物品。

蛾析謂慶鄭曰:“盍行乎?”對曰:“陷君于敗,敗而不死,又使失刑,非人臣也。臣而不臣,行將焉入?”十一月,晉侯歸。丁丑,殺慶鄭而后入。

    譯文:蛾析對慶鄭說:“何不逃走呢?”慶鄭回答說:“使國君陷于失敗,失敗了不死反而逃亡,又讓國君失去刑罰,這就不是做臣下的樣子。臣下而不合于臣道,又能逃到哪里去?”十一月,晉惠公回國。二十九日,殺了慶鄭,然后進入國都。

是歲,晉又饑,秦伯又餼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且吾聞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后必大。’晉其庸可冀乎!姑樹德焉以待能者。”于是秦始征晉河東,置官司焉。

   譯文:這一年,晉國又發生饑荒,秦穆公贈送給他們粟米,說:“我怨恨他們的國君,而憐憫他們的百姓。而且我聽說唐叔受封的時候,箕子說:‘他的后代一定昌大。’晉國是可以圖謀的嗎!我們姑且樹立恩惠,來等待有才能的人。”于是,秦國就開始在晉國黃河東部征收賦稅,設置官員。

 

僖公十六年(前644年)

【經】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隕石于宋五。是月,六鹢(yì)退飛,過宋都。三月壬申,公子季友卒。夏四月丙申,鄫季姬卒。秋七月甲子,公孫茲卒。冬十有二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邢侯、曹伯于淮。

【傳】

十六年春,隕石于宋五,隕星也。六鹢退飛過宋都,風也。周內史叔興聘于宋,宋襄公問焉,曰;“是何祥也?吉兇焉在?”對曰:“今茲魯多大喪,明年齊有亂,君將得諸侯而不終。”退而告人曰:“君失問。是陰陽之事,非吉兇所生也。吉兇由人,吾不敢逆君故也。”

    譯文:十六年春季,在宋國上空墜落五塊石頭,這是墜落的星星。六只鹢鳥后退著飛,經過宋國國都,這是由于風太大的緣故。成周的內使叔興在宋國聘問,宋襄公詢問這兩件事,說:“這是什么預兆?吉兇在于哪里?”叔興回答說:“今年魯國多有大的喪事,明年齊國有動亂,君王將會得到諸侯擁護卻不能保持到最后。”退下來告訴別人說:“國君詢問得不恰當,這是有關陰陽的事情,人事吉兇與此無關。吉兇由人的行為所決定。我這樣回答是由于不敢違背國君的緣故。”

夏,齊伐厲不克,救徐而還。

    譯文:夏季,齊國進攻厲國,沒有得勝,救援了徐國而后回國。

秋,狄侵晉,取狐、廚、受鐸,涉汾,及昆都,因晉敗也。

    譯文:秋季,狄人攻打晉國,占取了狐、廚、受鐸,渡過汾水,到達昆都,因為晉國戰敗了。

王以戎難告于齊,齊征諸侯而戍周。

    譯文:周襄王把戎人造成的禍難告訴齊國。齊國調集諸侯的軍隊到成周去防守。

冬,十一月乙卯,鄭殺子華。

    譯文:冬季,十一月十二日,鄭國殺了子華。

十二月會于淮,謀鄶,且東略也。

    譯文:十二月,魯僖公和齊桓公、宋襄公、陳穆公、衛文公、鄭文公、許僖公、邢侯、曹共公在淮地會見,是為了商量救援鄫國免被淮夷所侵。并且商量向東方用兵。

城鄫,役人病。有夜登丘而呼曰:“齊有亂。”不果城而還。

    譯文:替鄫國筑城,服勞役的人困乏,有人夜里登上小山頭喊叫說:“齊國發生動亂!”諸侯沒有等到筑完城就各自回國了

僖公十七年(前643年)

【經】

十有七年春,齊人、徐人伐英氏。夏,滅項。秋,夫人姜氏會齊侯于卞。九月,會至自會。冬十有二月乙亥,齊侯小白卒。

【傳】

十七年春,齊人為徐伐英氏,以報婁林之役也。

    譯文:十七年春季,齊國人為徐國攻打英氏,以報復前二年楚擊敗徐于婁林那一次戰役。

夏,晉大子圉為質于秦,秦歸河東而妻之。惠公之在梁也,梁伯妻之。梁贏孕,過期,卜招父與其子卜之。其子曰:“將生一男一女。”招曰:“然。男為人臣,女為人妾。”故名男曰圉,女曰妾。及子圉西質,妾為宦女焉。

    譯文:夏季,晉國的太子圉在秦國作人質,秦國把河東土地歸還晉國并把女兒嫁給圉。晉惠公在梁國的時候,梁伯把女兒嫁給他。梁嬴懷孕,過了預產期。卜招父和他的兒子占卜,他的兒子說:“將要生一男一女。”卜招父說:“對。男的做別人的奴仆,女的做別人的奴婢。”所以把男的叫做圉,女的取名叫做妾。等到子圉到西方作人質,妾就在秦國作了侍女。

師滅項。淮之會,公有諸侯之事未歸而取項。齊人以為討,而止公。

    譯文:魯國軍隊滅亡項國。在淮地的會見,僖公正有和各國諸侯相會的大事,沒有回國,魯軍就占取了項國。齊國人認為這是由僖公下令進攻,因此把僖公拘留,不讓他回國。

秋,聲姜以公故,會齊侯于卞。九月,公至。書曰:“至自會。”猶有諸侯之事焉,且諱之也。

    譯文:秋季,聲姜由于僖公的緣故,在卞地會見齊桓公。九月,僖公到達。《春秋》記載說“至自會”,這是由于國家大事還沒有處理完,而且不愿說出被拘留這件事。

齊侯之夫人三:王姬,徐嬴,蔡姬,皆無子。齊侯好內,多內寵,內嬖如夫人者六人:長衛姬,生武孟;少衛姬,生惠公;鄭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密姬,生懿公,宋華子,生公子雍。公與管仲屬孝公于宋襄公,以為太子。雍巫有寵于衛共姬,因寺人貂以薦羞于公,亦有寵,公許之立武孟。

    譯文:齊桓公的三位夫人,王姬、徐嬴、蔡姬,都沒有兒子。齊桓公喜歡女色,寵愛的姬妾不少,宮內受寵的女人待遇如同夫人一樣的有六人:大衛姬,生了武孟;小衛姬,生了惠公;鄭姬,生了孝公;葛嬴,生了昭公;密姬,生了懿公;宋華子,生了公子雍。桓公和管仲把孝公托付給宋襄公,以他為太子。雍巫受到衛共姬的寵信,由于寺人貂的關系把美味的食品進獻給齊桓公,又受到齊桓公的寵信。齊桓公答應他們立武孟為繼承人。管仲死,五個公子都謀求立為嗣君。

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冬十月乙亥,齊桓公卒。易牙入,與寺人貂因內寵以殺群吏,而立公子無虧。孝公奔宋。十二月乙亥赴。辛巳夜殯。

    譯文:冬季,十月初七日,齊桓公死。易牙進宮,和寺人貂依靠那些內寵的權貴而殺死一批官吏,立公子無虧為國君。孝公逃亡到宋國。十二月初八日,發出訃告。十四日夜間,將桓公尸體大殮入棺。

僖公十八年(前642年)

【經】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宋公、曹伯、衛人、邾人伐齊。夏,師救齊。五月戊寅,宋師及齊師戰于甗(yǎn)。齊師敗績。狄救齊。秋八月丁亥,葬齊桓公。冬,邢人,狄人伐衛。

【傳】

十八年春,宋襄公以諸侯伐齊。三月,齊人殺無虧。

    譯文:十八年春季,宋襄公率領曹共公等攻打齊國。三月,齊國人殺了無虧。

鄭伯始朝于楚,楚子賜之金,既而悔之,與之盟曰:“無以鑄兵。”故以鑄三鐘。

    譯文:鄭文公開始到楚國朝見。楚成王把銅賜給他,不久又后悔,和他盟誓說:“不要拿來鑄造武器。”所以鄭文公用它鑄造了三座鐘。

齊人將立孝公,不勝,四公子之徒遂與宋人戰。夏五月,宋敗齊師于甗,立孝公而還。

    譯文:齊國人準備立孝公為國君,擋不住四公子一伙的反對,孝公逃亡到宋國,四公子一伙就和宋軍作戰。夏季,五月,宋國在甗地打敗了齊國,立了孝公,然后回國。

秋八月,葬齊桓公。

    譯文:秋季,八月,安葬齊桓公。

冬,邢人、狄人伐衛,圍菟圃。衛侯以國讓父兄子弟及朝眾曰:“茍能治之,毀請従焉。”眾不可,而后師于訾婁。狄師還。

    譯文:冬季,邢人、狄人進攻衛國,包圍了菟圃。衛文公把國君的地位推讓給父兄子弟和朝廷上的其他人,說:“誰如果能治理國家,我就跟從他。”大家不同意,而后在訾婁擺開陣勢。狄軍就退回去了。

梁伯益其國而不能實也,命曰新里,秦取之。

    譯文:梁伯擴充了疆土,筑了很多城邑,卻不能把百姓遷往那里,把那地方命名為新里,但被秦國占取了。

僖公十九年(前641年)

【經】

十有九年春王三月,宋人執滕子嬰齊。夏六月,宋公、曹人、邾人盟于曹南。鄫子會盟于邾。己酉,邾人執鄶(kuài)子,用之。秋,宋人圍曹。衛人伐邢。冬,會陳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梁亡。

【傳】

十九年春,遂城而居之。

    譯文:十九年春季,秦國人就筑了城而移民居住在新里。

宋人執滕宣公。

    譯文:宋人抓住了滕宣公。

夏,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于次睢之社,欲以屬東夷。司馬子魚曰:“古者六畜不相為用,小事不用大牲,而況敢用人乎?祭祀以為人也。民,神之主也。用人,其誰饗(xiǎng)之?齊桓公存三亡國以屬諸侯,義士猶曰薄德。今一會而虐二國之君,又用諸淫昏之鬼,將以求霸,不亦難乎?得死為幸!”

    譯文:夏季,宋襄公讓邾文公殺死鄫子來祭祀次睢的土地神,想因此使東夷來降附。司馬子魚說:“古時候六種畜牲不能相互用來祭祀,小的祭祀不殺大牲口,何況敢于用人作犧牲呢?祭祀是為了人。百姓,是神的主人。殺人祭祀,有什么神來享用?齊桓公恢復了三個被滅亡的國家以使諸侯歸附,義士還說他薄德,現在一次會盟而侵害兩個國家的國君,又用來祭祀邪惡昏亂的鬼神,要拿這個來求取霸業,不也是很難嗎?得以善終就算幸運了。”

秋,衛人伐邢,以報菟圃之役。于是衛大旱,卜有事于山川,不吉。寧莊子曰:“昔周饑,克殷而年豐。今邢方無道,諸侯無伯,天其或者欲使衛討邢乎?”従之,師興而雨。

    譯文:秋季,衛軍進攻邢國,以報復菟圃這一役。這時衛國大旱,為祭祀山川而占卜,不吉利。甯莊子說:“從前周室發生饑荒,打敗了商朝就豐收。現在正當邢國無道,諸侯沒有領袖,上天或者是要讓衛國進攻邢國吧!”聽從了他的話,征集軍隊就下了雨。

宋人圍曹,討不服也。子魚言于宋公曰:“文王聞崇德亂而伐之,軍三旬而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今君德無乃猶有所闕,而以伐人,若之何?盍姑內省德乎?無闕而后動。”

    譯文:宋軍包圍曹國,為了討伐曹國的不肯順服。子魚對宋公說:“文王聽到崇國德行昏亂而去攻打,打了三十天,崇國不投降。退兵回國,修明教化,再去攻打,文王就駐扎在過去所筑的營壘里,崇國就投降了。《詩》說:‘在嫡妻面前作出示范,由此而作為兄弟們的表率,以此來治理一家一國。’現在君王的德行恐怕還有所欠缺,而以此攻打曹國,能把它怎么辦?何不姑且退回去自己檢查一下德行,等到沒有欠缺了再采取行動。”

陳穆公請修好于諸侯,以無忘齊桓之德。冬,盟于齊,修桓公之好也。

    譯文:陳穆公請求在諸侯間重新建立友好關系,表示不忘齊桓公的德行。冬季,在齊國會盟,重新建立齊桓公時代的友好關系。

梁亡,不書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處,民罷而弗堪,則曰:“某寇將至。”乃溝公宮,曰:“秦將襲我。”民懼而潰,秦遂取梁。

    譯文:梁國滅亡了,《春秋》沒有記載滅亡梁國的是誰,是因為禍害是梁國自己找取的。當初,梁伯喜好大興土木,屢次筑城而無人居住,百姓疲倦得不能忍受,就說:“某某敵人要來了。”于是在國君的宮室外挖溝,說:“秦國將要襲擊我國。”百姓害怕而潰散,秦國就趁機占取了梁國。

僖公二十年(前640年)

【經】

二十年春,新作南門。夏,郜子來朝。五月乙巳,西宮災。鄭人入滑。秋,齊人、狄人盟于邢。冬,楚人伐隨。

【傳】

二十年春,新作南門。書,不時也。凡啟塞従時。

    譯文:二十年春季,重新建造南門。《春秋》記載這件事,是由于妨礙農時。凡是修筑城門和制作門閂,應該不妨礙農時。

滑人叛鄭而服于衛。夏,鄭公子士、洩堵寇帥師入滑。

    譯文:滑國人背叛鄭國而順服于衛國。夏季,鄭國的公子士、泄堵寇率領軍隊攻入滑國。

秋,齊、狄盟于邢,為邢謀衛難也。于是衛方病邢。

    譯文:秋季,齊國和狄人在邢國相會并訂立盟約,為邢國策劃對付衛國的侵襲。這時候衛國才擔心邢國。

隨以漢東諸侯叛楚。冬,楚斗谷于菟帥師伐隨,取成而還。

    譯文:隨國依靠漢水東邊各諸侯的力量背叛楚國。冬季,楚國的鬬穀於菟率領軍隊進攻隨國,講和以后回國。

君子曰:“隨之見伐,不量力也。量力而動,其過鮮矣。善敗由己,而由人乎哉?《詩》曰:‘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譯文:君子說:“隨國被攻打,是由于不估量自己的國力。估量自己的力量然后動作,禍害就少了。成敗在于自己,難道在于別人?《詩》說:‘難道不想早晚奔波,無奈路上露水太多。’”

宋襄公欲合諸侯,臧文仲聞之,曰:“以欲従人,則可;以人従欲,鮮濟。”

    譯文:宋襄公想要會合諸侯。臧文仲聽到了,說:“拿自己的愿望服從別人就可以,要使別人服從自己的愿望就很少有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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